【原創】 人格系列 02、我們可以在一起

與實際的團體人物無關,亦不會探討實際病症(DID),內容均為虛構故事
|題目取自自創寫作一百題045(墨樊)

 

 

 

 

 

  怎樣才算在一起?

  不是交往的那種在一起,而是心靈和身體都靠在一起的溫暖感覺,不是不通風的密閉空間,而是在雙唇貼上的微小距離,溫暖得像會從嘴唇開始化開;情人節收到的巧克力在口腔化開,而身心都感到暖意的情況也很相似吧。

  夏色和花衣實太累而在意識裡暫時沉睡,而獨自在外面的我則思考著本鄉先生還有本宮先生的話,像品嚐著咖啡那樣回憶我們的對話,但嘗起來的味道卻是漂白水,坦白了一切。

 

 

  「妳還記得高中時,常跑到附近大學的圖書館讀書的事情嗎?」那時已經知道他是同類,夏色才准許我踏進本鄉先生的住所,跟他坐在電視前的地板上說話。

  我點頭。剛進去的那陣子被欺負,又倔強得不要花衣實代替我。

  「我是在國中發現的,因為某些緣故……」

  本鄉先生笑得很勉強,我搖頭表示他不用說細節;畢竟現在的我並不關心那個。

  「總而言之,那時的我存心尋死;但當我付諸實行時,衛就出現了。從那以後,衛就負責幫我面對我一直想逃避的事情。」

  那抹溫柔的笑靨變得好逞強,令我不禁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的碰著那彎起的唇角,一樣的弧度;跟當初決定接受的我有著相似弧度。因為,我也讓花衣實代替我面對最討厭的人群。

  「我知道的。妳跟我一樣,不想面對討厭的事情,卻更厭惡逃避的自己。」

  伸出手握住我放在唇角的手,他的手好大也很厚實,我閉起眼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暖。

  「因為,我意外看到妳跟其他人格的爭執。」

  說到這裡,即使本鄉先生不用再說,我都會曉得是哪時發生的。因為,我只跟夏色經歷過一次真正的吵架而不是冷戰;跟花衣實倒是沒有,她很開朗也很善解人意。

  那天,我躲到大學圖書館的後面,拼湊著被剪開的數學筆記本。後天就要期中考,如果沒有筆記的話我會很傷腦筋的。黏著黏著,膠水和紙張染上我的淚水;為什麼是我被欺負?如果是花衣實就不會這樣了吧?為什麼我一定要依賴花衣實不可呢?

  『我們是為了保護妳而存在的。』略帶高傲的嗓音附在我耳畔說,第一次我覺得夏色不是守護天使,而是夢魘。

  『只要繪彌開口,不管什麼事情,我都會去作的。』花衣實配合夏色笑著對我說。

  『讓花衣實代替妳。』

  「討厭。我最討厭夏色了。」胡亂地拭去眼角斗大的淚珠,明明在心裡就能傳達的話,我卻故意喊出聲音來;或許是想發洩情緒,儘管聽起來中氣不足。「滾出去,從我的身體滾出去。我不需要花衣實,更不需要夏色。妳們都給我滾出去。」

  後來的事情我就沒有印象,只記得花衣實說,我失去意識好一陣子,而夏色嫌惡地稱作的黑暗君就是在那時產生的;繪音忽然的出現在意識裡,待在我身旁好久才離開。等她離開到意識的深淵後,我才終於醒過來。

  時間大概有半年那麼久,花衣實也因為分班重新被接受了。既然龍神繪彌都朝著好的方向前進,我已經沒辦法再堅持什麼,也就只能讓她代替真正的我。但花衣實真的很體貼,只要有機會就會要夏色讓我出來。所以,我才算真正慢慢地習慣這種生存方式。

  「一開始,我注意到妳是因為妳在哭,又情緒失控的叫著。當我想上前問妳發生什麼事情,妳卻突然變得很冷靜,一臉冷淡的用袖口隨便擦掉眼淚,再黏好筆記本之後,又笑著離開那裡。」

  「是夏色和花衣實。」我盯著耳根有點變紅的本鄉先生;很奇怪的,我跟他握手卻不會想抽開,想一直握著。

  點了點墨黑色的頭顱,他望著我專注的臉龐往下說。「跟我同時看到的衛說,那女孩跟我們是同類。我很驚訝,因為沒想到竟然會遇見。」

  「所以,你就開始偷偷調查我?」我盡量不讓語調表現出不悅,刻意綻出抹笑卻如往常一樣的虛弱。

  在溫柔的容器裡倒上清澈卻無味的,本鄉先生凝視著我的眼神實在令人無法招架,使我微微地蹙起眉梢,下意識的想逃避開來卻不想失去這種正對著我的暖意。然而,下一刻他鬆開跟我相握的手,眸底是跟夏色類似的冷淡。

  本宮衛。本鄉先生說這是世界守護者的名字。

  於是,我終於有機會挪開視線,盯著花衣實替這身體塗上粉紅指甲油的指甲,原本散在背後的燙直長髮順著低頭的動作垂到胸前,指尖無意識的玩弄起跟本鄉先生同色的髮絲。

  「那是移情作用。」本宮先生肯定地說道,清晰的聲音像朗誦著死亡篇章的醫生。

  「夏色說,或許是吧。」由於我不想退下面對的位置,夏色的話就由我來轉達;他們兩個都是守護型的存在。

  「妳跟他的心境很相似,都是半強迫的接受了我們。」他交握著本鄉先生的手,語調平淡的陳述著。

  透過本宮先生的冷淡瞳眸,我好像能讀出在「本鄉蒔也」這個容器裡的憐憫,卻不會令我感到厭惡,因為本鄉先生憐憫的是他自己,不是我;不知為何,總覺得心被他那種像是被遺棄的溫柔給扯得好疼。

  『繪彌不要緊嗎?真的不行的話換我吧?到時我再把記憶給繪彌就好了。』

  『不用,沒關係……』忍住在心裡哭泣的衝動,我搖頭拒絕花衣實的好意。

  『讓繪彌去吧。』夏色說出非常難得的話。

  「我們會變得怎樣?」放棄玩著髮尾,抬起頭來直視著本宮先生;我說的我們是指我這裡和本鄉先生那裡。

  「不是我們,是妳和蒔也想怎樣。」本宮先生輕輕地吐著氣,不像是嘆息而是種簡單的呼吸動作,使本鄉先生的臉稍微放鬆。「蒔也喜歡妳,希望能跟妳在一起。這就是蒔也的願望。」

  「因為我是同類嗎?」緩緩地低下頭,任憑一滴水珠落在木板上,我含著淚水的嗓音反問道。

  「是。」

  他回答得很肯定,當我聽到一陣踅音走向沙發後,屬於本宮先生的冷淡嗓音卻夾雜著無奈;或許是身體裡的本鄉先生在對他生氣吧。

  「但是,不是妳想的那種同類。而是心境上,能理解自己並在一起的同類。」

 

 

  本鄉先生希望跟我在一起,但那種在一起是我想要的在一起嗎?但是,待在他身邊的話,我能感受到那種強烈的溫暖,即使踏在冬天的雪地裡,都會覺得全身發熱的溫熱暖意。察覺到這層想法的夏色則不懷好意的說,這樣本鄉先生在我心裡根本是會走路的暖暖包而已。

  花衣實、夏色或者是繪音都絕對不會離開,所以我從沒認真的想過在一起的問題;因為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但本鄉先生不一樣,跟外面的人在一起,即使是同類,都要有接受離別的心理準備。

  害怕著分開和孤單的我,可以跟本鄉先生在一起嗎?

  而且,本宮先生也對我說,誰都不能保證本鄉先生會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問他,那你希望我跟本鄉先生在一起嗎?他說,一半。

  因為再怎麼說這都是我的身體,雖然有一些人跟龍神繪彌表白,花衣實都很巧妙的拒絕了。雖然我跟她說過,花衣實喜歡的話交往沒關係,只要不上床我都能接受的。

  『我對他們沒有情感,他們就只是外界的人而已。』那時,花衣實如往常一樣開朗的聲音還有充滿活力的神情,頓時讓我覺得她跟夏色好像。

  『繪彌在擔心嗎?』略微慵懶且低啞的嗓音傳來,要不是其中還有些上揚的語調,我有點認不出是花衣實。

  『或許是。』讓指尖沿著馬克杯的弧度往下滑落,我的心也往下沉淪。

  『繪彌喜歡本鄉先生嗎?』夏色也起來了。

  「喜歡喔……因為,第一次有人對我的事情這麼關心。」輕輕地低喃出聲,反正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不會有其他人聽到的。就是為了讓我有更多時間到外面,花衣實才堅持一個人住。

  『繪彌,聽我說。』

  花衣實的嗓音透著堅定,我閉起眼,像是被她緊抱在懷裡一樣的安心。

  『這個機會很難得的,我希望繪彌能得到幸福。看了那本書後,我甚至會覺得,只要繪彌能得到幸福的話,要我消失也沒有關係。不光是我,夏色、就連繪音都是為了妳而存在的。』

  『即使失去了本鄉,只要繪彌希望的話,我們都會一直陪著妳的。』

  當屬於夏色平穩卻難得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時,我覺得她也正緊緊地抱住我。

  『--所以,去嘗試一次也好。我們都在的。』

  「對不起……對不起……那時候對不起了。」環抱著自己的身體,也反抱住了花衣實和夏色,我流著淚哭著道歉。「其實,我最喜歡花衣實還有夏色了。如果沒有妳們的話,活著也沒有意義了。」

  花衣實和夏色說的對,再怎樣她們都會陪著我的。

  我並不是孤單一個人的。

  猛然站起身,我拿起鑰匙就往外面跑。

 

 

  「繪彌……小姐?」

  看到我忽然出現在門口的應該是本宮先生,他先是愣了一下,才叫本鄉先生出來。理所當然的,他也嚇到了。因為我們才剛分開沒多久,天才剛要亮而已。

  「本鄉先生。其實我什麼也不懂,感情什麼的都無法理解。喜不喜歡、想不想在一起什麼的我都不知道,只是讓我覺得在一起也不錯的人,到現在只有本鄉先生而已。」

  我喘著氣抬起頭看著本鄉先生,有些話現在不馬上說出來就會來不及的,順過氣息後用盡全身的力量對他笑,這或許是這些年來,我唯一笑得真切的了。

  「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在一起。」

  當本鄉先生抱住我的時候,我知道這種夾在擁抱裡,存在著空氣的距離,就是我想要的在一起,才笑著伸出手回抱著他。本鄉先生似乎嚇到了,但因為我也抱住了他,所以沒辦法抽回手,我們就將彼此卡在這種微妙的距離裡分享著體溫。

  那跟本鄉先生接吻的距離也是我想要的在一起嗎?這種事情等到適當的時機再嘗試看看吧。

  「蒔也。」將頭縮進他的懷抱,我叫了他的名字,光是咀嚼著這個名字就像吃了會化在嘴裡的巧克力一樣黏膩。

  可以在一起的。

  當他叫了我的名字,我覺得他會給我想要的情感;因為光是在他懷裡,我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那是外面的任何人都無法給我的。

  只有蒔也,才可以在一起。

  確定了這點的我,終於滿足地笑了出來,更加深了抱著蒔也的力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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