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實際的團體人物無關，亦不會探討實際病症（DID），內容均為虛構故事
｜題目取自自創寫作一百題078（墨樊）
今天，蒔也問我能不能給他課表。
「為什麼要我的課表呢？」我屈膝坐在蒔也家的電視機前，後背靠著玻璃面的木桌，歪著頭反問道；如果一個空間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話，其他人會識相地退到後面，更不會觀看我們的所有舉動。
這陣子，蒔也常常打來問我要不要到他家，雖然我覺得用網路跟他們對話比較有趣；因為這樣能讓兩邊的大家同時對話，可是花衣實還是每次都笑著將我的身體帶過來。久而久之，我常覺得這裡才是我家似的。
『繪彌妳太遲鈍了。』似乎在意識裡逛完的夏色，笑得相當不懷好意的說道。
『這麼說的話，夏色又知道了。』
『當然知道－－但是，我不會告訴妳的。』斂起那抹笑意，夏色悠閒地回到意識的某個角落。
「這是秘密。」蒔也跟夏色笑得神秘，但依然是那種裝在水裡的溫柔。「不能給我嗎？繪彌。」
「唔，跟夏色一個樣。」雖然我蹙起眉來說出抱怨的話，還是自然地走到電腦前，從學校系統叫出課表。
「謝謝妳囉，繪彌。」瞧一眼螢幕畫面，蒔也隨即伸出手，討好似的從後面摟著我，輕柔得彷彿倒在棉絮裡。
「只不過是課表而已。」往左轉動著頸部，我露出困惑的神情，卻近距離對上蒔也的雙眸；如同隱身於黑暗的黑曜石，卻還是散發著清澈的光澤。
我專注地瞧著那對澄澈的瞳眸，半晌才發現那抹黑逐漸的貼近，又是那種要將我拉到水裡沉淪的溫柔眸光，但我反射性的轉身並伸手按住蒔也的雙肩，拉出一小段距離才輕喚著。
「蒔也？」
「……沒什麼。要回家了嗎？」略有失望的收回上半身，瞧一眼螢幕右下方時間的蒔也輕聲問道。
點頭，我起身拿起丟在沙發的外套穿上。「明天要交報告，要留時間給花衣實作才行。」
蒔也沒說什麼，順手拿起玄關旁的風衣套在我身上；但我已經很習慣這個動作。本宮先生才會開車，蒔也的話都是騎重型機車，而他怕坐在後面的我著涼都會強迫我穿上他的風衣。
當我還在思索夏色的話，重型機車前燈的光打上公寓前的草叢裝飾。我鬆開握著車後鐵桿的手，將安全帽脫下來交給他，卻見到蒔也同樣脫下黑得發光的安全帽，伸出雙手抱住我。
這次，我沒發出困惑的嗓音叫著他的名字，因為這個擁抱緊得沒讓我有太大的空隙喘息，而唯一的空隙卻是蒔也彷彿在哭泣而微抖的波浪，撼動了我在他心裡晃蕩的小船。他低喃著抱歉並鬆開手，反而產生股悵然若失的空虛感，在蒔也的漆黑眸底，我看見一抹即將沉進黑夜的蒼藍色，獨自地落在遙遠的一方。
從一丁點空隙滑開的距離，變成了望著海岸線的悠遠距離。
我不是就在你身邊嗎。為什麼要露出那種孤單的神情。為什麼呢，蒔也。
還是因為，蒔也發現我並不是他想要的呢？
在按下日光燈開關的瞬間，這個答案跟著光明一起躍進我的腦海，但伴隨著恍然大悟而來的卻是沉重的黑暗；令我頓時墜進意識的深淵，完全無法接收外界的資訊。
『妳不懂得理解人心，繪彌。』喚醒我的不是王子的雙唇，而是繪音沒有起伏的嗓音，還有隔著木板傳來的，非常有規律的水流，像在耳畔歌唱的吟遊詩人。
水，蒔也眸裡的水。
雖然腦海掠過蒔也悲傷的眸光，我卻寧願選擇要死不活的趴在船上，任憑繪音這個掌舵手將我帶往未知的意識深淵。『人本來就不能理解別人，更何況是這樣的我。說這種話的繪音，才真的不懂吧。』翕動著雙唇又倏即抿緊，沒辦法看穿蒔也心意的我才會這麼難受。
『妳根本就不在意本鄉蒔也吧。』繪音肯定的語調刺得我好痛。
任憑淚珠垂在睫羽上，我抬起上半身瞪著繪音，怒火在我身體燃燒著發抖。『不在意的話，妳就不會出現了。』
『不，是妳自願掉到這裡的。而我，只是告訴妳實話。』
『不然妳說，我哪裡不在意蒔也。』繪音的話使我索性坐直，將哭紅而無說服力的雙眸放在那抹漆黑的身影上。
繪音垂下眼簾－－我看不清太細的動作，這純粹是我的猜測而已。
伸出手，繪音的手很小卻蒼白，像是長居在病房的重病患者。我看不見花衣實或夏色的模樣，只能瞧見繪音模糊的黑影。本宮先生說，我的意識還不夠強烈到創造出世界，但在下層最黑暗的部份，我才能勉強看得清楚。
我還怕本宮先生不說，特別趁著他不在的空檔問蒔也，外面世界和意識世界的差別在哪。蒔也曉得我有在看漫畫，索性舉出蟲師的例子。「張開眼瞼就是外面的世界，在眼瞼和眼珠之間還有一層薄膜；簡單來說，閉上眼瞼，睜開薄膜，妳就能看到意識世界了。」
『妳當然無法知道他的心情，但從他的動作卻會流出對妳的情感，還有暗示。』
從黑斗篷裡伸出的，那雙屬於繪音的白細雙手，將我推到水面漆黑的海中，但在下面卻是一片澄澈的海洋。而我順從水流波動的閉上眼，任憑意識流將我帶回最上層的世界。
『－－如果真的喜歡，就去試著理解。因為，妳就是從不去理解才會產生我們。』
所以，我才討厭自己。
對於難得主動說要去他家的蒔也，在手機另一端流出錯愕的靜默，半晌才笑著說下課見。雖然隔著冷冰的通訊器材，但我彷彿能看見開心在他唇角劃出的微笑，很溫暖，像泡在放滿熱水的浴缸裡。
而且，我沒有跟蒔也約幾點見面，他卻準時地在離最後一堂教室最近的門口等我，身旁的同學都羨慕地說蒔也很體貼。
當蒔也的手再次替我穿上風衣，平常都會恍神的我卻筆直地凝視著這樣的蒔也。在坐上後座，當雙手感到不銹鋼傳來的冷意，我試著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有點瘦卻跟他的笑一樣溫暖－－即使他錯愕地顫了一下。
「不行嗎？」我輕輕地問著，將頭靠在蒔也的背上，像在聽搖籃曲那樣的傾聽著他身體的律動。
「沒有。」對於我透出些許滿足的神情，蒔也無法在後照鏡看出，於是他空出手將我的手放進外套口袋裡，溫柔地說道。「這樣就不會冷了。」
「蒔也很溫暖呢。」緊緊地，使勁全力地抱住他，這次感受到的溫暖卻勝過之前的。
為什麼呢。同樣都是擁抱，這次卻像要融進蒔也的身體一樣，很舒服。
而且，這次即使看不到他的臉，我也能知道蒔也在笑；因為他的聲音聽進耳裡，在腦海浮出的卻是蒔也溫暖的笑容，還有對著我才有的那種溫柔。
繪音說的，我有那麼一點懂了。
在玄關的時候，看著蒔也替我拿拖鞋的模樣，尤其放著要給我穿的拖鞋，不是在客人用的那一排，而是跟他的擺在一起時，我覺得我什麼都懂了。
蒔也希望我常到他家的理由，蒔也跟我要課表的理由，蒔也上次流露出的悲傷是什麼－－我通通能理解了。所以，我伸出手從後面擁抱了這個男人，這個打從心底喜歡著我的本鄉蒔也；而這種喜歡跟我對花衣實、夏色的都不一樣，是屬於情人的感情。
「－－繪彌？」
「蒔也喜歡我嗎？」稍微鬆開手，讓蒔也能側身看著我，而我也看見他困惑的神情，我將他推倒在玄關前，他錯愕地往後坐倒在地上，我則半跪在他的雙腿間，將臉湊得很近，近到能瞧見黑曜瞳底的訝異。
「為什麼忽然這麼問？不要再靠近了……繪彌。」蒔也不顧自己的平衡，伸出手按著我的肩想稍微拉開段距離。
見到這樣的蒔也，我卻得意地笑出來，伸出手親吻著他修長的指尖，聽到他倒抽口氣的聲音。「我不是小孩子了。雖然遲鈍了點，可是現在的我什麼都理解了。」
「繪彌不是……」
「－－吻我好嗎，蒔也。」我打算蒔也的話，綻出抹笑容說道。「我喜歡蒔也，跟對花衣實還有夏色的喜歡不一樣。對不起，讓你傷腦筋了。」
然後，蒔也吻住我的雙唇。
小心的、柔軟的、微冷的雙唇覆在我的唇上。
我覺得自己好像是站在烈日下的雪人，再一下子、再一會兒就要融化了。
因為不是朋友，所以蒔也想要的，跟我給花衣實、夏色還有繪音的都不一樣。繪音的話才終於讓我發現到，我跟蒔也的在一起不是朋友，是情人。
當蒔也紅著臉拉開雙唇的距離時，我再次伸手緊緊地抱住他，他也緊緊地回抱著我。
「今天我住你家，好嗎？」
蒔也捂著快要紅透的下半臉，眸光飄向另外一邊，點頭。而我則樂於維持這樣的姿勢，跟他索取不是朋友才能給的體溫。
那一刻開始，我發現臉紅的蒔也非常可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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