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斗夢
|夢向創角 深芙
01.
那是一個每天上演著的庸俗葬禮,她找了個不醒目的後排空位落座。
每位奔喪者手捧的潔白花香渲染著她的髮梢衣物,再沁入肌膚血液呼吸當中,那是少女喜歡的物品。雙手抱著成束百合的少女,在她面前笑得幸福且燦爛,嗓音輕洩、彷彿一曲神聖的喪曲樂章。
深芙。
甜美的、天真的語氣覆蓋住震耳欲聾的奏樂。
然而,少女再也不會用相同的聲線,將她的名字輕輕地咀嚼在唇齒間。她吶吶地啟口,無數話語梗在喉間卻依然寂靜無聲,像是奮力扯著嗓子仍唱不了歌的艾麗兒。
不在了喔,妳認識的深芙依西斯早就不在世上了。
喂,妳還敢收下我給的花嗎。
手中那枝百合靜悄悄地落在棺木上後,她事不關己地撥開滑落的金棕髮絲,腦裡只想著待會離開後要如何洗掉身上的花香。
那個人有著奇怪的潔癖。
在旁人、例如那個瘋女人的眼裡看來,像是一種名為寵愛的佔有欲。
但對他們來說,一切僅僅是他宣示著主導權的手段而已,深芙依西斯是他一個人的所有物,誰也不能沾染誰也不能觸碰誰也不能影響的,物品。
她是湯姆瑞斗的,而湯姆瑞斗仍是他自己的。
她在神父引領著人們高誦著阿門時,轉身離開。
她的神就是湯姆瑞斗,她僅僅為了一個男人而活。
阿門(AMEN)
02.
深芙所經歷的時間與歲月早已久得讓她再也不能忘卻那些曾經。
例如她親手挖出摯友的眼球。
那時,深芙大可用魔杖完成,但深芙沒有,那顆脫離母體後依然溫熱的柔軟眼球沾黏著血液及被扯斷的神經,就像是一顆在深芙手中努力跳動的臟器。
是的,深芙挖的不是她的眼球,而是她的心臟。
「妳愛那個傢伙嗎?」她痛得幾乎要昏厥卻仍然拼命伸長了手,企圖搆著面無表情俯視著自己的深芙。
「瑞斗不是那個傢伙。」深芙以溫柔輕緩的嗓音糾正著,下一秒禁不住地笑出聲來,「我對瑞斗可不是情呀愛呀那麼膚淺的東西,但是、妳不會懂的吧。」
深芙朝她一笑,笑得像是陷入愛河的少女般,甜美且幸福。
然後,舉高魔杖對準了眼前的目標。
如果我對瑞斗的感情是愛的話。
那麼愛還真是世上最污穢卑劣的東西。
所以,停止愛我吧姬亞。
03.
她恍神著縮在注滿清水的浴缸裡,儘管用水沖掉了身上殘留的那股花香,但那些畫面卻清晰得像是今早才剛發生。
少女們睡在她身旁的恬靜,少女們歡笑的嘹亮。
她跟她們在霍格華茲的青春歲月,耀眼得像是射入葛來分多塔的明亮光線。
在她背身離開少女,以及曾經駐足的光明前,少女哭著拉住她的手問了一句--妳幸福嗎?--當時的她,似乎用一個微笑當作答覆,然後狠狠地甩開了少女發抖的手。
幸福重要嗎?
對一個手染腥紅,全身沐浴在鮮血裡的罪人來說,幸福重要嗎?
她不在乎幸福不在乎她們不在乎自身,只能在乎湯姆瑞斗。
「妳回來了。」
神智自迷離的彼端游向現實,深芙抬頭對上那雙跟蛇一樣神秘卻也冷酷的赤紅色眼。她曉得那句話不是個問題,而是表示對她離開太久所產生的不耐煩。
「那傢伙的葬禮?」他轉頭看向被她施咒燒到一半的黑色禮服,蠻不在乎地信口問道。
「不是。」深芙輕輕地搖頭,腦裡浮現少女那頭燦金色的髮絲,笑彎的天藍色水靈雙眸,以及在那個午後,她害羞地告訴她和「那傢伙」的少女情懷。
我喜歡他。史萊哲林的湯姆瑞斗。
剎那間,她跟少女的溫軟嗓音在記憶裡重疊。
說著喜歡他的是蘿因嗎?還是她自己呢?漫長歲月所累積的記憶時不時會擅自地、錯亂地編構成莫須有的回憶。
但是,現在陪著瑞斗的人是她。
貫徹那句情話到現在的也還是她。
知曉他所有惡劣卑鄙卻不曾離開的依然是她。
被他剝奪一切只被允許留下湯姆瑞斗卻還能說著愛的,只有深芙依西斯。
深芙伸長了手,而他亦極其自然地拉住她沾有水滴的白皙手臂,俯下身來親吻著她的雙唇,男人的手沿著濕滑的泡沫撫摸著她赤裸的身體。
少女的殘影佇立在他身後,用哭泣的表情注視著她,啟口發問。
04.
妳現在仍然幸福嗎?
或許,唯一能讓她覺得幸福的是,在那個他仍是湯姆瑞斗的歲月,在那個午後的特快車上,少年輕輕柔柔落在她唇上的溫度。
至少,那一瞬間,她可以說是幸福的。
然後她再也不能回頭。
與佛地魔留在地獄當中。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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