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夏中心】 平行時空

|夢角中心(含迪諾夢要素)
|夢向創角 弓指木夏

 

 

 

 

 

A1.

 

  沾染全身的煙硝。那是她最習慣的氣味,亦是她最能信賴的夥伴。

  倒映於浴室鏡面的臉龐黏附著不再鮮紅的凝結物,帶著笑意的弓指木夏緩緩將其剝下,散落成碎屑的血塊和著清水流入了骯髒的下水道。

  他的身體應該會像垃圾那般被攪碎,裝入垃圾袋再掩埋在哪個不知名的泥地當中吧。

  邊想著無關緊要的瑣事,邊以水沖洗著沾有灰塵的面容。

  當她抬起頭時,穿著白色制服的傳令兵面無表情地站在浴室門邊。

  「首領在等候妳的回報。」對方的語氣同時彰顯著,奉給首領的尊崇以及施捨給她的冷漠;然而,或許是潛意識的反應,男人的眼裡盡是對於一個叛徒的鄙視。

  木夏壓根不在乎對方的目光,畢竟與她交易的並不是眼前的無名小卒。

  她不以為意地伸手拿取配槍時,男人再次發出不悅的聲調,「會見首領是禁止攜帶武器的。」

  真是可笑的發言。

  木夏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完全無視於男人擰緊的眉頭,將那把慣用的捷克製CZ-75俐落地放入外套內襯,再不疾不徐地撥開因方才傾身而滑落至胸前的長髮。

  然後、她再次嗅到了那陣沁入髮梢的硝煙,以及清晰可聞的血腥。

  「那就、麻煩你帶路了?」她習慣性歪頭笑著反問對方,天真爛漫的模樣簡直不像是黑手黨內著名的殺手,「你不是說白蘭先生在等我了嗎?」

  被掐著要害的男人不得不嚥下梗在喉間的不滿,在前頭為不諳基地配置的木夏引路。

  叫殺手放下槍是多麼可笑的要求。

  木夏漫無目的地想著。

  叫她停止戰鬥又是多麼可笑的願望。

  「弓指木夏」存活於世的意義只有一個。

 

 

 

B1.

 

  她在放有成束鳶尾花的位置緩緩落座,點了杯飲料後便開始漫不經心地注視著藍中帶紫的花瓣,等候對面那名提出會面請求的男人開啟對話。

  「妳是一名出色的殺手,跟妳周圍那些感情用事的同儕不一樣。」不使用任何庸俗開場白的男人邊說邊傾身向前,以欣賞藝術品的鑑賞眼光露骨地打量著她,「妳始終保持冷靜與漠然,謹慎著不放入過多的感情。」

  這番直白的讚賞稍微拉回了游移的神智,她習慣性伸手要撥開肩上的髮絲卻只揮到不存在何物的空氣。對了,現在的她不是長髮。以茶匙攪拌著漆黑的拿鐵,弓指木夏的腦裡盡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對於男人的稱讚並未產生多餘的反應。雖然並不曉得她的幻術對男人有多少作用,但姑且還是針對外貌作了隱蔽。

   男人、應該稱其為「白蘭」,那是他在捎來的信件裡所留下的名字;或許那是假名,畢竟他剛才刻意不提及她的名諱,以及她替哪些家族做事。

  自稱白蘭的男人往後將身體陷入柔軟的椅背,唇角浮現著頗富饒味的笑意,笑彎的眼角與左眼下的刺青呈現相反的弧度,「我真是喜歡妳的不為所動。」

  「唔、謝謝你的欣賞?」微歪著頭的木夏禮貌地收下那份用糖衣包裹的調侃,卻依然表現得不以為意。

  「看樣子妳沒帶任何的竊聽器,所以我們切入主題吧--妳喜歡加百羅涅嗎?」

  果然啊,前面那些不著邊際的發言都只是為了消磨他手下確認的時間而已。可是,他所謂的主題問句又給人一種不明所以的感覺。

  「喜歡喔。」困惑地轉動著眼球的木夏回答得相當輕快,畢竟她與迪諾的關係本來就是不需要扭捏害羞也不需要隱瞞的事實。

  「就算爽快說了喜歡著跳馬迪諾的妳--」以手撐著滿是笑意的臉龐,白蘭輕柔且緩慢地說,「依然可以很輕易地殺了他,對吧。」

  是肯定句呢。

  停止放空的木夏稍微認真地打量著,面前應該是初次見面的男人,捲翹的白髮、在明亮的燈光映照下近乎透明的雙眼、潔白如新不帶有多餘色彩的制服。

  --真是污穢的白色。她事不關己地朝著白蘭綻開燦爛的笑靨。

  「嘛、也就是說……」

  木夏以相同的肯定句為矛,筆直地刺向了男人猶如鋼鐵般的笑容盾牌。

 

  「你要我殺了迪諾,對吧。」

 

 

 

A2.

 

  白蘭傑索坐在他中意的旋轉椅上,如同他髮色那般雪白的棉花糖在赤紅的舌尖躍動。儘管被整室的死白色調隱隱地刺痛著視覺,但木夏依然挺直胸膛、帶著不變的天真笑容望向他。

  「解決了?」白蘭提問的語句間或著清晰的笑音。

  「是啊。」木夏以同樣輕鬆明朗的語氣笑著回答。

  緩緩嚥下棉花糖的白蘭伸長手拉住她的手,她沒有抗拒也沒有施力掙脫,任由白蘭將她的手臂恣意地扭成不規則的方向,宛若操偶師下的關節人偶。

  啊、骨折了。木夏若無其事地想著,佔據著臉部神經的笑意沒有半分動搖,燦爛依舊。

  被體溫融於指尖的黏膩觸感,輕緩地拂過她白嫩的臉蛋,當她發覺時,白蘭的臉龐早已近在眼前。

  白蘭傑索吻住了她上揚的唇瓣。

  絲毫不感訝異的木夏,睜著紅棕色眼筆直地望入那雙笑得微微瞇起的瞳眸,那副呆滯的表情更像是不解,卻也沒有想要追問的欲望。

  「弓指妳呀,果然是優秀的殺手。」雙唇分離後,白蘭有些意興闌珊地說出結論。

  「謝謝……?」

  「對了,妳現在還喜歡迪諾加百羅涅嗎?」將身體塞回旋轉椅的白蘭像是隨口一問。

  做為一個試探來說的話,可笑至極。但現在的木夏有回應新雇主的必要性。

  「唔,該怎麼說……」在大腦搜索著詞彙的木夏低吟,然後聳了下肩,再次笑得不以為然,「我對屍體可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喔。」

  對她來說,死亡是一種完全的消滅。木夏不曉得白蘭對於死亡的見解,卻也沒有探究的興致,更別說期望他認同她的主張。

  他已經死了。
  弓指木夏扣下板機射殺了迪諾加百羅涅。

 

 

 

B2.

 

  「漂亮的肯定句回答。」

  白蘭的拍手聲在空無一人的店內響得刺耳。

  不知何時,客人及店員全都消失不見,又或許、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路人;畢竟會面地點是由對方所指定的,要玩什麼手段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如果你找我是為了這件事的話。」若無其事的木夏傾身向前注視著男人,同時以些微的觸感不著痕跡地確認著槍枝與匣兵器的存在,「請容我拒絕。」

  「喔?我以為妳會很爽快地回答『好啊。』的說。」白蘭雙手一攤,眼裡的笑意漸漸轉為陰沉且銳利的注視。

  不是刺探。

  儘管內心的異樣感早已膨脹到難以無視,但木夏仍能保持著不為所動的笑容,冷靜卻又飛快地翻找出一個貼切的形容。

  是窺視,這個男人在窺視她的本質。

  「我以為,只有我這裡才會有妳『需要』的東西。」

  白蘭的視線猶如甲蟲般爬滿她的軀體,啃食著她的肌膚表面,企圖將其撕開讓「她」裸露在陽光底下。前所未有的不適感瀰漫在她大腦的每一吋神經,她從未被別人挖根刨葉至這步田地。

  玻璃箱實驗。
  現下的感覺與二十年前的往事莫名地重疊,說實話,這點讓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然而,木夏仍然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的動搖。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能為力的五歲小女孩了。

  「唔--如果有必要的話,我的確會『好啊』的回答你。」會面至今,木夏引以為傲的笑容沒有產生半分的空隙,「但我覺得呢,現在還不到那個『必要』喔。」

  「……看來我們沒辦法談成這筆生意了。」

  「對啊,真是可惜。」木夏緩緩站起身來,朝著優雅地坐在沙發椅上的白蘭行禮後,又恢復成最初天真爛漫的模樣,歪頭反問,「那麼、白蘭先生應該不會阻止我離席吧?」

  木夏感覺到白蘭的目光停留在她幾乎戴滿兩手的戒指。

  作為一個隱密的會面,她已經盡到隻身前來的禮儀,但她也沒打算空手而來,躺在死刑台上任由對方宰割。

  「希望我們仍有做成生意的那天。」
  「如果有『那個必要性』的話。」

  如果弓指木夏與迪諾加百羅涅的目的不再一致的話,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射殺他。

  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

 

 

 

A3.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退下了。」縱使不能理解白蘭的舉動是要確認什麼,她還是面帶笑意地鞠躬說道。

  似乎已經放棄試探她的白蘭揮手同意她的請求,木夏再次禮貌地鞠躬,轉身步出首領的辦公室。

  一踏出滿是白蘭色彩的那個空間,木夏便彷彿陷入沉思般的輕撫著雙唇,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記憶在腦海閃現。

  鳶金色。
  最後的苦笑。
  被血染得赤紅的嘴唇。
  然後交疊,沾附血腥。

  弓指木夏突然蹲了下來,像是哭泣般掩住了恍惚的面容。

  從微微發抖的指縫間,什麼也沒有流出來。

  吻過屍體的雙唇在白皙的手掌映襯下更顯艷麗,如同唇角噙著的媚笑,絢爛得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迪諾,我愛你啊。

  木夏慢條斯理地掀開左手的袖子,以愛憐的眼光、以溫柔的指尖輕撫著那片屬於加百羅涅的刺青。在她與白蘭談成交易的那天,她便將迪諾的墓碑銘刻在身上。

  --所以,我不能讓你死在別人的手裡。

  最後,她還是輕快地笑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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