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岩夏】 我曾想要成為你的神 01

|岩泉夢
|夢向創角 伊予季夏

 

 

 

 

 

01

 

  及川喜歡女孩子,也喜歡被女孩子圍繞。

  儘管他一開始打排球的目的不完全是為了得到女孩子們的推崇,但及川卻也不至於討厭這個附加的結果。每個青春年少的高中男生自然都會希望得到異性的青睞,那種潛意識的本能或許跟孔雀開屏的原因極為相似吧。

  若說及川徹是新生裡最醒目的偶像,那麼「婊子伊予」就是更勝於他,幾乎鬧得滿校風雨的話題人物;有關她的負面傳聞,就算捂住雙耳也還是會渲染在每個人的腦裡。

  更何況,及川每天都得跟她待在同一間教室,要不注意到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對於那些惡意的謠言--只要哭著拜託伊予,就算是平常被女孩子嫌棄的宅男也可以擺脫處男喔--當事者卻像是恍若未聞般的,在壓低音量後依然清晰的竊竊私語間,若無其事地坐在她的位置,專心讀著教科書。

  說實話,及川對猶如未知生物的伊予季夏確實是帶有極重的好奇心,但他在靜候一個恰當的時間點。直到負責教授六班數學的久我為他營造了那個契機。

 

 

 

  「伊予,上來回答這個問題。」

  被點到名的伊予緩緩起身,但沒有任何離開座位再走上前的連貫動作,她帶著淺笑答得溫和卻又直白,「對不起,我不會。」

  「妳都沒有上來試著解題就直接說『妳不會』,是嗎?」

  久我在青葉城西的教師行列中,算是以嚴厲的風格著名,然而--拋給學生這種近乎為難的發言,對他來說其實是相當少見的情況。不過,其他學生們多少猜得到久我為何會對她表現得這般苛刻。

  伊予放棄了直升白鳥澤學院高中部的資格,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青葉城西高中。放眼全國,青城的偏差值並不算低,但白鳥澤的偏差值明顯更高,一般來說幾乎不會有學生捨棄白鳥澤的直升資格,更別提她在白鳥澤的分數貌似也是可以排進前二十名內的。

  沒人曉得箇中原因。

  「是的。」猶如鶴立雞群的伊予輕輕點頭,唇角淡淡的笑意未曾動搖半分,「我看不懂題目,對不起。」

  「伊予,妳的入學排名是第幾?」

  「入學的話,第一名?」回覆的語氣裡帶著些許不確定性。

  所有人可是親眼目睹她立於禮堂前方,作為新生代表向全校致詞。及川邊觀察她的神情,邊暗自想著。以那種天然呆的樣子回答反而更會讓久我感到不悅吧。

  果不其然,久我明顯皺起眉頭又往下續問,「上次的學期測驗是排全校第幾?」

  「應該是第二名、吧?」

  「伊予同學,妳對不起的不應該是我,而是妳的成績。妳這樣更是愧對辛苦賺錢供妳讀書的父母。」

  伊予的笑容悄然僵住僅止數秒鐘又恢復原本不為所動的弧度,她並沒有羞愧到移開視線,反而挺直腰桿、凝視著講台前的久我。

  「對不起。」

  室內的氣氛因久我連番逼問後的沉默而顯得十分凝重,彷彿漆黑的夜幕在師生間無聲地擴散開來,伊予以外的學生大多低垂著頭,事不關己地期望著這片靜寂能盡快結束,唯有及川抬頭注視著、刻意刁難的久我以及被言語羞辱仍面帶微笑的伊予,兩人所形成的詭異畫面。

  最後,久我似是放棄與銅牆鐵壁般的伊予四目對視,邊嘟囔著什麼,邊以命令的語氣指使著被迫成為焦點的伊予坐下,再以板擦抹掉那道誰都看不懂的數學題目,繼續被打斷的課程。

 

 

 

  「伊予同學。」

  利用轉移教室的空檔,及川主動叫住了正要前往理科教室的伊予,後者猶豫一會仍是停下步伐,面向及川的臉龐漾開一抹沉穩平靜的淺笑,她搶在及川提問前先發制人。

  「那個數學題目,我是真的不會喔。」

  久我的詰問是正確的,為什麼伊予沒有試著解題就直接回答她不會?原因早已在她那句劈頭的拒否話語中緩緩成形。

  斂下那雙茶色瞳眸浮現的驚訝,及川微笑地說道,「但是,妳看過那個題目吧。」因為已經見過相同的題目才在解題前就曉得她答不出來,這就是他所理出的答案。

  及川異常肯定的語尾使她輕吐著帶有些許無奈的嘆息,「……對。那是東大的入學考題。」

  「不愧是全校第一的伊予同學,現在就已經決定好三年後的志願了。」

  抬頭看向稱讚得言不及意的及川,伊予輕聲應道,「不用拐彎抹角。你腦裡想的是正確的--如果只有答案的話,我是回答得出來的。」

  「原來我的表情有這麼明顯!」以輕浮音調開著玩笑的及川緩緩瞇起眼睛,「所以,伊予同學果然是知而不答的囉?」

  「我剛剛也說了,那不是高一程度的題目。就算我答對了,後面也只會有更刁鑽的試煉。」收起笑意的伊予朝他投以尋求認同的困惑目光,像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將話說得輕快,「那麼醒目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若是他應該也會作出相同的決定,畢竟沒人會希望往後三年的高中生涯都被針對。然而,她居然會對著初次說到話的同班同學吐露真實的心聲。及川的內心又浮現第二個疑問。

  「那個、伊予同學是對我有好感嗎?」

  「唔,不是。」似乎猜到那個問句是及川的惡作劇,伊予沒有激烈地否定,而是微微歪著頭朝他笑得燦爛,「因為你是及川徹,岩泉一的兒時玩伴兼排球夥伴--對吧?」

  他跟岩泉的關係壓根稱不上什麼秘密,只是一些稍微打聽就能獲得的資訊。但是,伊予那種瞭若指掌的語氣卻讓及川感到難以言喻的怪異感,於是一個模糊的可能漸漸在腦內組織而成。

  「……妳認識小岩?」

  那是及川第一次看見她張唇欲語卻又無話可說的躊躇模樣,反覆深呼吸後伊予慢吞吞地回答。

  「對,我認識岩泉一。」

 

 

 

  她在公告欄上的分班表確認到他們被分到不同班,伊予不曉得自己應該沮喪或者慶幸。沮喪她沒能跟他同班,慶幸她得以延後與他正面相對的時機。

  作為新生代表佇立在禮堂前的時候,她並未利用極佳的俯視角度尋找岩泉一的身影。每當行經隔壁班的教室,她都沒能探頭確認岩泉一的存在。

  她曾被他遺棄,她不曉得岩泉是否願意再次看見伊予季夏。

  膽小的伊予將結果及答案全都關入潘朵拉的盒子,視而不見。

 

 

 

  他覺得今天的及川很怪。

  儘管他所曉得的及川本就有些脫離常軌,練習以外的時間,及川也還是會拉著他說些沒有實質內容的閒話。在別人眼裡,及川可能就跟平常沒有兩樣,但身為他多年的青梅竹馬兼隊友,岩泉仍能覺察到他微不可見的猶豫、觀察、以及刺探。

  「你有話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社團練習結束後,岩泉邊收拾著散落一地的排球,邊語帶不悅地主動開口。同樣正將排球放回收納籃的及川,神情沒有明顯的動搖,依舊笑嘻嘻地把玩著手中的三色排球。

  「不愧是小岩!要是你對女孩子的觀察力也這麼厲害,應該至少會有一兩個女孩子看上你吧?可惜跟我的差距還是很大……好痛!」

  那顆投向及川的排球猛烈撞擊目標後,準確無誤地落入籃內。完美的一箭雙鵰。

  「我就叫你不要講廢話了,混帳及川!」

  「--小岩認識伊予季夏嗎?」緩緩壓下習慣性笑彎的眼角,那雙深沉的茶色瞳仁不帶任何笑意。

  及川以為那些被他揣在懷裡的排球會滾落到地上,但岩泉反而是加重力氣,彷彿可以聽見掌心與排球摩擦所產生的低沉響音。

  他不禁想起伊予那個難以分辨情緒的笑容,以及那陣複雜難解卻又顯得那麼清澈的明亮嗓音。

  --我是為了能再見到阿一才轉來青城的。

 

 

 

  岩泉曉得自己有天會聽見及川提及她的名字。

  入學典禮那天,如同禮堂內所有的新生,他抬頭望向那名笑容甜美的新生代表以柔和的聲線致詞,她與岩泉記憶裡那個害羞靦腆的女孩不再符合,眼前的伊予季夏在他不曉得的時光中,蛻變成一名落落大方的美少女。

  僅僅一年多的空白歲月卻讓岩泉突然不認識以前的青梅竹馬。

  時序緩慢步向炎熱的夏季,但東北的仙台至今還是帶著些許涼意,岩泉隻身踏在陌生卻也似曾相識的回程路上。儘管及川後來沒再多說什麼,依然笑容滿面地轉移了話題,但他曉得自己遲早都得面對那個年少輕狂所犯下的錯誤。

  只是時間的早晚。

  同樣的公園、同樣的鞦韆、同樣的身影--微微愣住的岩泉猛然停下腳步,瞪大眼睛看向那抹被擺盪的鞦韆來回搖晃的影子,漆黑的陰影連接著學生皮鞋、黑色膝上襪、青葉城西的女生制服,以及他偶爾行經隔壁班教室都會瞥上一眼的側顏。

  轉頭與他對上視線的粉髮少女緩緩綻開羞赧的笑容,「阿一?」

  伊予的嗓音壓得極輕,像是在等候主人發號施令的幼犬,像是他們早已約在這裡見面似的。

  眼前的景象如同大腦記錄的,無數個相同的畫面--她向來習慣跟在他身後,每當他回頭時,伊予便會緩緩笑開,用著與他不同的輕柔聲線,開心地叫著「阿一」。

  「……妳怎麼會在這裡?」岩泉剛開口便覺嗓音沙啞異常。

  「當然是在等阿一喔,就像澀谷的忠犬八公。」

  「妳該不會每天都在這裡……?」

  伊予漾開甜美的笑容,「但我等到了我的『上野英三郎』。」

  「妳是笨蛋嗎!」

  「又被阿一罵笨蛋了。」不同於被罵後會抗議的及川,伊予本就欣喜的語氣又上揚幾分。

  岩泉不自覺扯開唇角,無奈地笑了。

  「很晚了啦,我送妳回去。」

  興高采烈點著頭的伊予躍下鞦韆,踏著輕快的步伐走向神情有些不耐的岩泉;就像以往那些他們玩得太晚的日子裡,岩泉都會陪她走到住家大樓的門口才一個人離開。

  就像是以前的他們。岩泉心想,感覺著徐徐微風拂在臉龐的舒服。

 

 

 

 

 

       Tbc.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