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鶴夢
|夢向創角 時葉
|《夢生蝶蝶生夢》的續篇,含原作163話前的劇情
|人名翻譯依作者個人喜好
他曾以為自己想再見到消失得不留痕跡的揚羽。
或許是要證明揚羽並非那隻夢中的蝶,抑或是需要替那份凝滯空中的不知名情感尋找一個落點--無論基於何種心情,他都默默冀望能再見她一面。
他曾對著漫天星辰的虛空提出這個愚昧至極的想望。
翟鶴曾經祈求過。
伏身拜跪的時葉臉龐幾乎貼平著滿是沙塵的地面,而被行此大禮的啟祝僅是以那雙難以看清情緒的濡羽色眼,沉默地凝視著方才提出奇特請求的部屬。
「在下明白這個請求非常無理,但還是惶恐地請求您准許。」
「妳--認識四龍中的綠龍?」壓得極為低沉且刻意緩慢吐出的聲線異常森冷。
「是,但在下當時並不曉得他是傳說中的綠龍。」時葉戰戰兢兢地答道。
儘管曾親眼見識翟鶴的能力,亦知曉他便是長期困擾楊昆忌能翱翔於天的海盜,但時葉確實未將他的特異能力與不感興趣的神話作任何聯想。
聞言,斂下的眸光微不可見地浮現些許軟化的跡象--時葉絕不可能對他撒謊--啟祝可是最為深知她對自己的忠誠有多盲目的人,若要庸俗地稱為信賴亦無妨。
無論如何,時葉是絕無背棄他的可能。
更何況,她未在事發當夜提出這個請求,想必也是歷經一番掙扎。
「抬頭。」
時葉順服地抬起頭來還未能瞧見啟祝的容顏,一個寬厚的手掌便狠狠地揮向她的臉龐,儘管這掌來得唐突,她仍適時地穩住身體的重心並坦然承擔啟祝落下的那記耳光,神情未顯露出半分的動搖,曾是一介兵士的氣力在時葉白皙的臉蛋留下清晰的赤紅掌痕。
「准妳去探望那個男人。」
「萬分感謝您的恩准。」
朝啟祝磕了下頭的時葉站起來後又是一個鞠躬行禮,才轉身快步離去。
不給予嚴厲懲罰的話,她反而會心生愧疚。啟祝低頭凝視著傳來隱隱刺痛感的微紅掌心,自昨夜起獲得的資訊量過於龐大,高華國的四龍、優娜公主的目的、北戒的進犯,他需要慢慢消化再重新確認目前的局勢,甩開那陣痛覺陷入沉思的啟祝舉步走向浴室。
「那個--澤諾你能否別再瞪著我?」因傷躺在床鋪動彈不得的翟鶴苦笑地說。
「如果能讓你理解你有多笨的話,澤諾可以瞪到天荒地老。」向來笑容滿面的澤諾難得板起臉來,平穩的語氣明顯摻雜著不滿,「黃龍的『天荒地老』可是貨真價實的喔,綠龍?」
「我明白的啊……」但看著你將身體的疼痛視若無物,我或白龍青龍都無法將其視為「正常」。唇畔那抹笑意含著無法訴說的話語變得更加苦澀,如同澤諾執著於將自己的身體視為盾牌,翟鶴亦有不能輕易退讓的心情。
「……很痛嗎?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澤諾慵懶地將臉龐倚在床上,自少年時期便因龍血而停滯的稚氣容貌,使他的行為大多顯得天真爛漫,然而實則早已存活千百年的澤諾確實擁有符合年齡的銳利觀察力。
當啟祝的士兵朝澤諾射出箭矢時,翟鶴的目光曾短暫掃視地面的人們並捕捉到那副異常熟稔的容貌--呼息於霎那間被緊緊扼住--他曾那麼奢望再見一面的容顏,卻唐突出現在那群將優娜視為敵人的啟祝身旁,她的神情淡漠依舊,毫無反應地注視著澤諾被射下、俯視著自空中狠狠摔落的自己。
翟鶴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像是被恣意丟入陰暗漆黑的深潭,沉重卻又未能發出聲響。
「綠龍……?」
或許是澤諾的聲線過於溫柔舒適,抑或是傷口傳來的撕裂感與心室的刺痛皆令他疲於思索如何回答,翟鶴不自覺斂眸低語,「我在那個參謀的身邊--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
澤諾先是瞪大雙眼又復而轉回淡然,「你是說,國王軍裡頭有你認識的人嗎?」
驟然拉回神智的翟鶴停頓片刻,再度偽裝著笑得輕鬆自在,「--現在想想,應該是我看錯了吧?抱歉,我有點累了,能讓我獨自一人躺會嗎?」
澤諾無須經由大腦便曉得眼前的綠龍擺明是在說謊--翟鶴確實見到某個認識的人,而且對方應當與翟鶴有相當程度的親密關係--倘若當事者不願明說,他倒不認為有必要訊問傷勢未癒的綠龍直至求得答案。
「好--如果有事就叫小哥或澤諾來吧。」
笑嘻嘻說完的澤諾像個孩子般的蹦跳著離開。
一離開翟鶴的寢間便留意到本該就寢的優娜他們不知為何僵持在井虞霓宅的入口,澤諾疑惑地快步上前查看。
「怎麼了?」
澤諾的提問使得原本似是在爭辯的眾人紛紛安靜下來,視線不約而同落向佇立於界線那頭的陌生少女;儘管正被數名身形高大且持有力量的男性包圍,她的眼裡仍是波瀾不興,絲毫不見半點畏懼。
「我要見翟鶴。」瞥頭看向新加入戰局的澤諾,她依舊面無表情地重申自己的目的。
「嗯--我記得妳是啟祝參謀的人吧?為什麼要見綠龍?」扯開唇角的笑容,眼裡卻未帶有相同笑意的澤諾反問。
「澤諾說的對!我們怎麼可能讓那個男人的部下見翟鶴?更何況,他會受重傷不都是你們害的嗎?」
「白龍你先別激--」
「不是『那個男人』,是『啟祝大人』。」那對淡漠的淺棕瞳仁靜靜掃向叫嚷著的季夏,糾正的語氣並未帶有絲毫不悅,僅僅是發自內心地認為他的稱呼有誤而出言指正,「但是,『我是啟祝大人的侍女』與『我要見翟鶴』並無任何牴觸,當時啟祝大人也明確表示他不打算殺你們。」
「不用替他辯解!當我跟弦亞抵達時,他可是下令用帶箭頭的箭射向澤諾!」季夏向來都將其他三龍視為血濃於水的兄弟,不自覺便將那股親眼看見翟鶴因啟祝他們而受傷所產生的怒氣投向眼前的侍女。
「季夏,你冷靜點。」明白季夏情緒過於憤慨的優娜揚手制止,但別頭望向來者的目光同樣帶有些許不滿,「季夏說話是衝動了些,但我的意見與他相仿。很抱歉,我目前無法讓啟祝參謀的人探望仍在養傷的重要同伴。請回吧,時葉小姐。」
「你們--一點都不理解啟祝大人。」時葉輕抬眼簾,眼中明亮澄澈得不見任何嫌惡或憎恨的情緒,語氣淡然彷彿是在訴說著毫無虛假的事實,「我是瞻仰著那位大人的野狗,十分清楚那位大人的一切。啟祝大人並非完人聖賢,你們並不曉得那位大人曾經歷什麼也不願理解那位大人。」
「妳--!」
將其視為挑釁的季夏再度被優娜攔下,她出奇平靜地聆聽著時葉尚未結尾的語句。
「但是、無所謂,因為我也沒有理解優娜公主你們的打算。總之,啟祝大人並未對我下達任何命令,我說要見翟鶴也僅止於我個人想見他。」
優娜怔然,她曾數次親身感受到來自他人的善意及惡意,但她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卻感覺不到半點身為人類的情緒,簡直像是--時葉對他們確實沒有任何感覺。
「……小姑娘,妳認識綠龍嗎?」憶及翟鶴方才的怪異行徑,澤諾不由得啟口詢問。
「…………認識。」猶豫半晌後時葉答得極輕。
「哎--?」季夏發出一聲錯愕,確實、方才光顧著她的身分是啟祝的侍女,因而未將她認識翟鶴的可能納入考量當中。
「你們是在哪裡認識的?」
「……必須回答嗎?」
「沒錯,請誠實回答澤諾的問題。」
搖頭輕喟的時葉仍是照實作出答覆,「阿波港。」
「阿波港的哪裡?」
「夜蝶樓。」留意到澤諾眼裡悄然浮現的困惑,她不疾不徐地補充,「那是一間青樓妓院,其餘的不便多說。」
啊啊,若是那個翟鶴的話確實很有可能呢--深知翟鶴習性的他們不禁失禮地想著同樣的事情,畢竟在四泉時他確實前往類似的場所。更何況,國王軍那方應該尚無人知曉包括翟鶴在內的四龍各自出身何地。
「小姑娘,澤諾覺得搜完她的身確認沒帶兵器後--就讓她去見翟鶴吧。」澤諾爽朗地笑著下了結論。
內心本已產生動搖的優娜點頭--渡過千百歲月、閱人無數的澤諾若認為能讓眼前的時葉去見翟鶴的話,她自是認同的。
「失禮了。」優娜邊輕聲說道,邊著手確認所有衣袖內皆無夾藏任何能當作武器的物品,「抱歉,但妳畢竟是啟祝參謀的人,必須有一位我們的同伴陪妳去。」
「……好。但若是可以的話,我希望是那位澤諾先生陪同。」
季夏自始至終皆對她帶有敵意,未曾出聲的面具少年亦無時無刻地警戒著她,至於優娜公主看似是個協調者,但眼裡仍存在著對她的不信任感,唯有提問切入核心的澤諾儘管看來有些神祕莫測,卻是唯一未對她帶有先入為主的偏見的人。
若是讓優娜選擇的話也會拜託澤諾同行,於是她直接轉向澤諾說道,「抱歉澤諾,要麻煩你了。」
「嗯,放心交給澤諾吧!」澤諾燦笑地保證後領著時葉又往翟鶴的寢間走去。
「公主殿下……真的沒問題嗎……?」畢竟最後負責決議的是優娜,季夏詢問的語氣自然柔和許多。
「我覺得她確實沒有說謊,而且季夏你看--」
順著優娜指尖對準的方向看去,那雙清澈的紺碧色眼不由得慢慢瞠大。
「那個--不是翟鶴的髮帶嗎?」
請求澤諾讓他獨自靜養倒不完全是因自己失言的關係,縱使已有接受正式的治療,但畢竟是在措手不及下,直覺反應護住被箭射落的澤諾,落地的姿勢不若以往那般確實抵消掉撞擊的力道,他並不樂於被同伴們瞧見現在痛不欲生的模樣。
被痛覺麻痺的視線無力地投向映於門紙的剪影,依身形判斷應當是位嬌小的女性,深夜時分還會來探望的女孩除卻優娜外不作他想。
「小優娜……?」剪影主人未回應他的叫喚亦沒有移動身體,翟鶴克制住翻攪周身的疼痛,復而以輕佻的玩笑語調說道,「小優娜不是來看我的嗎?」
「--翟鶴。」那抹清亮淡然的嗓音,原本似是背對的身影慢慢轉正,門板傳來一聲極輕的晃動卻未被推開,「你為何會在這裡?」
痛得有些神智不清的翟鶴隱隱笑了開來,任由傷部因細微動作而扯動著傳來陣陣的刺痛--他沒問她為何突然不留痕跡地消失,也沒問她為何出現在高華國國王的參謀身旁,更沒問她為何能漠然注視那位參謀的所作所為--她反倒問得毫不猶豫。
「……疼嗎?」許是將他的沉默錯當成痛不能語,她又問了第二個更可笑的問題。
她親眼見他狠狠墜落。
若是情況允許,翟鶴很想對她笑得寬容,如同那些夜裡說著無關緊要的話題,但他的腦裡早已紊亂得不知作何反應。他要原諒她什麼?原諒她不告而別?原諒她袖手旁觀?原諒她若無其事?他能在四泉溫柔地飲下女孩遞來的毒酒卻不曉得如何面對「揚羽」這個似曾相識卻又極其陌生的人,翟鶴實在不明白自己可以原諒的人是「誰」。
「--小揚羽妳究竟是誰?」那聲詰問猶如嗚咽般低沉沙啞。
門外的她沉默片刻便像是下定決心般的推開了門,背對著月光的女性不若身在夜蝶樓時那般艷麗,變得清秀的臉龐增添少許女孩的稚氣,然而那頭紮成馬尾的烏羽色捲髮、那雙純淨澄澈的黃檗色眼以及自然而然散發的淡漠,足以識別她確實曾是自己記憶中的「揚羽」。
「時葉--『我』的名字是時葉。」答得堅毅的時葉緩緩坐於床沿,低垂著眼簾輕語,「翟鶴,我絕不可能違背那位大人的意志,但我也……真的沒想過傷害你。」
「那位大人……妳是指啟祝參謀?」
「嗯。」時葉決然抬起的視線並未落在眼前的翟鶴身上,而是凝望著某個他不能理解的虛像,「啟祝大人是我的天,如同你們四龍所謂的天命,那位大人是我必須奉獻性命乃至靈魂的緋龍王。」
「跟隨小優娜是出於我個人的意志,而妳呢?」
聞言,時葉不禁發出陣無奈的低笑,「翟鶴,我曉得你一向很拘泥於自由,但在那位大人賜予我的性命前,『自由』根本猶如滄海一鱗那般渺小。若是為了貫徹那位大人的意志,就算要我將靈魂賣給惡鬼也毫不遲疑。」
「……妳曾說,當初會救我是因我長得有點像妳認識的人,那個人是啟祝參謀對吧?」翟鶴習慣性地微笑卻感到額際傳來陣陣刺痛。
「但我也說了『你們兩個性格倒是沒有半點相似的』,對吧。」慢慢吐了口氣的時葉將視線對焦於翟鶴身上,語句清晰地說道,「翟鶴,你不能理解甚至不願原諒我都無妨,我來見你不過是想確認你是否安好罷了。」
「……我不明白。」翟鶴於棉被裡握緊止不住顫抖的手,對再度出現的時葉所帶來的暴風事態感到少見的不知所措,為何她總能輕易讓自己的餘裕崩解潰散。
「啟祝大人和你--對我而言都是『特別』的。情況允許的話,我並不想傷害你,翟鶴。」
翟鶴怔愣無語,他知曉時葉的話語當中並無半點虛假,但正因她並未說謊而更顯得事情異常詭譎。
「……我對妳來說是『特別』的?」情不自禁發出陣低笑的翟鶴反問。
「翟鶴你--那時本來要吻我的吧?但是,卻又停住了。」儘管臉龐仍帶著花樣年華的氣息,但她對男女間的親密行為向來直言不諱,那雙清澈卻又懾人的瞳孔依然緊緊地攫住他的視線,「自那時起,你對我來說就是特別的存在。」
對翟鶴來說,那時貿然輕率的舉動反而是他極力抹殺的汙點,他壓下內心的錯愕,佯裝若無其事地微笑反問,「我能問妳、為什麼嗎?」
「你看著我的眼睛,所以停住了。」
時葉傾身向前的同時,翟鶴反射性地屏住呼息卻沒有避開,他與她驟然縮短的間距如同那個被星辰火光點亮的朦朧夜晚。抬頭仰望著他的時葉輕輕笑開,彷彿孩童般的天真稚嫩。
「因為你看著的--是『我』啊。」
他那時望見的深沉情緒是來自於揚羽背後的時葉。
翟鶴如今才意識到揚羽對他向來都是自稱「我」,自始至終、她都是用「時葉」的身分來面對自己。
「……我該回去了。」
留意到溜入室內的月光變化,淡淡說著的時葉起身,而後被頹喪著垂頭不語的翟鶴拉住,她不知自己是否該回握住那隻微冷的厚實大手。無論是面對濫用暴力的楊昆忌抑或任何一個因情報而接觸的對象,她皆知曉何謂「正確的應對」並果斷執行。
然而,她對翟鶴卻時常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窘境。
「…………再給我一點時間。」
「翟鶴。」伴著那聲柔和卻也堅毅的輕喚,時葉緊緊握住那隻彷彿是在發抖的手,「你不需要理解我對那位大人的忠誠,更不用猶豫著是否要原諒那位大人的所作所為,若是將我當成你跟優娜公主的敵人能使你用不著感到痛苦,我一點都不介意。」
「翟鶴,我只希望你今生皆被溫暖所圍繞。」
縱使你的歲月靜好與我毫無關聯。
當時葉毫不猶豫地抽回手時,翟鶴隱約感覺得到那隻揚羽已完全飛離他的回憶,確實地消失無影。
「那些話被澤諾聽見沒關係嗎?」
「嗯。」時葉雲淡風輕地回道,「你們那群人裡硬要挑一個的話,被你聽見最無所謂。」
澤諾微笑不語,隱約能明白為何綠龍會被眼前的小姑娘所吸引--她對世間萬物皆不感興趣、她的言語乃至於目光皆不帶有絲毫惡意。季夏因啟祝傷害了翟鶴而情不自禁對身為啟祝侍女的時葉感到憤恨,但景仰啟祝猶如四龍仰望緋龍王的時葉,卻未曾對同樣傷害啟祝的季夏產生半點偏見。
她對涉世未深的三龍來說是個難以應付的棘手人物。
「--小姑娘還真是有趣啊。」
「謝謝……?」
沐浴完準備就寢的啟祝仍是接受時葉的面見。
「在下已歸隊,再次感謝您恩准這個無理的請求。」
「時葉--還能殺嗎?」啟祝慵懶平靜的音調彷彿像是在問明天是否會下雨那般自然隨興。
「可以。」時葉毫不猶豫地回答,眉頭不皺半分,那雙堅決的淺棕色瞳筆直地回視著斜眼看向自己的啟祝,「若有您的命令。」
「嗯,下去吧。」
「抱歉打擾您就寢。」
畢恭畢敬地行完禮後的時葉沉默地沿著彩火城稍嫌漆黑的迴廊,蓄勢待發地面對將要發生戰役的城內籠罩著格外肅靜的沉重氛圍,但長年待在不喜喧鬧的啟祝身邊,她已相當習慣幽靜的環境。
當夜風輕柔地拂過莫名微涼的臉龐時,時葉才發覺自己正在流淚。
若是啟祝下達命令,她便能殺了翟鶴;若是翟鶴欲殺害啟祝,她亦會毫無躊躇地成為啟祝的肉盾;若是翟鶴身受重傷,她同樣會用盡所有知識醫治他--無論對誰,她都未曾說謊。
可是,她內心那股湧現的刺痛感究竟是「什麼」?
她深知如何操弄人心、解除他們的心防取得情報,若有必要也能輕易掉下眼淚,但她完全不能明白幾乎要扼住心臟阻斷空氣的疼痛究竟名為何物。
她並未接受關於這個的教導。
她對這份陌生的情感一無所知。
渾身脫力而癱軟在地的時葉抬頭仰望綴於夜色的點點明光,她只明白自己再也不能與翟鶴並肩欣賞同片星空。
再也不得想望他所給予的溫暖。
然而,她並不後悔。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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